苦难生存哲学

——浅析《地久天长》视听语言

        特定时代下的人们各有各的畸形，刘氏夫妇与沈家从全家福都要一起照到多年再不往来，中间隔的不止两次丧子之痛。在看似平静如水，最终团圆和美的的湖面下，又怎知是何种支离破碎。中国人面对苦难的生存哲学在大时代变迁下，写进了刘氏夫妇的人生之中。我们都是时代洪荒中随波逐流的平凡的小人物，或许能做的，也只有守住本心。

        《友谊地久天长》成为桎梏人们的诅咒。这首歌出现在主角命运的三个场景：第一次是知青返城分别，第二次在职工宿舍私人聚会，第三次儿子溺水，在医院宣布抢救失败。中国人的苦难往往就在于，这份苦难是不可清算的。这首歌的“友谊”，将两个家庭紧紧相连，将伤害渗入彼此命运的最深处，无法磨灭，最终化成一道漫长的诅咒饱含无尽哀恸，在缄口不言中“地久天长”。不论《十七岁的单车》，又或是《冬春的太阳》，王小帅一贯的风格便是如此，刘氏夫妇仍然对人性抱有期待，但每个人似乎亦无时不刻处在清醒而痛苦的自觉中，极度的感受到生命的存在。

        平视的观察视角拉近距离。对于沈家，没有俯拍，对于刘氏夫妇，没有仰拍，以刘氏夫妇为轴心形成的一幅浮世绘般的时代画卷，在呈现人世苦难世时的平视视角，从未以审视的目光评价电影中的任何角色，在中近景的景别组合中不动声色的拉近了观众与角色间的距离，从真实出发，走近他们，克制隐忍的镜头下，甚至没有刻意突出时代的变迁，在淡淡描述几十年时光中的人们并不高尚，也不低贱，他们就是最普通的中国人，应对苦难时展现的生存哲学。

        客观冷静的大景别运用投射出人们的无力与渺小。儿子溺亡，刘家冲向岸边疯了似的抱起孩子，在远景之中我们甚至要靠想象，才能去构建儿子的离去和父母的悲痛。全景里医院的长廊之中隔着一个个病房门，拉扯之间却用一种旁观者的角度看着刘氏夫妇泣不成声。真实而残忍的大景别强冲突中，小人物被大时代裹挟的无力与渺小，在此刻近乎上帝视角的真实中，正如杨德昌先生的《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》一般，它将生活的苦难和悲伤展现到极致，冷眼旁观鲜血汨汨流淌。悲剧就这么发生着，近在眼前。

        收束之时近乎大团圆的结局，看似美好的外衣下，人们只能坐在屋内，与窗外绽放的每一响烟花隔着一扇厚厚的玻璃窗。悲剧如同房间里的大象一般庞大，只是它沉默不语，所有人对于苦难生存哲学烂熟于心，于是，人们又自顾自地欢庆另一个时代去了。